见那妖魔等着宝贝来,忽见童子空手而至,乃问道:“宝贝在那里?取得来了么?”行者机心最巧,便答道:“我院主宝贝有几件,不曾问明白,取那一件,故此前来,请问个明白。”假隐士会其意,乃道:“是我藏在宝厢内,那件好宝贝儿。”妖魔问道:“这宝贝有何好处?”假隐士道:“灵台上团圞一物,似菱花如月光辉。
不拘真假是和非,对面时丝毫不昧。”
妖魔听了笑道:“原来是一件镜子。这镜子果然照出人的是非真假,童子快去取来。”行得又做意道:“院主锁在宝厢,封记甚固。我等不敢擅开。且是唐僧的徒弟,那孙行者手眼极快,万一抢了去不便。”假隐士道:“童子也说得是,待我自已取来,与大王照这唐僧们真假。”妖魔依言。假隐士辞别出洞,与行者复了原身,大笑道:“妖魔纵要蒸和煮,根把毫毛值几多?”道者笑罢,乃叫行者们:“挑着担子,从容走来。我先行赶你师父并我道友老僧。”行者依言,与八戒、沙僧押着马垛慢慢前行。
却说凤管妖带了几个小妖向前赶那唐僧。只见一个老和尚随伴在林中歇足。这老和尚他却认的是灵山金蝉子,只因他当年随大鹏听法,故此知识。凤管不敢轻犯,乃变了一个妖妖娆娆妇人,走到林中,向老僧拜了几拜道:“二位老师父,是往何处去的?”老僧答道:“是前路望施主的。”妖精又问道:“从西来有几位唐僧,乃是我家旧相识。闻知他取了经回,我丈夫备下斋供伺候请他。叫我带领几个家童替他搬取行李,等了几日不见到来。二位老师父相貌却像那唐老师父。”老僧道:“这是我同伴道友,却不是唐僧。闻知那唐僧师徒,挑着经担老老实实走路也罢,却遇着妖魔。师徒们弄假设诈,把经担被妖魔抢去,师徒又捆在洞,那妖魔要蒸煮吃哩。”妇人道:“我也听得说,有个孙行者神通变化,他拔下了毫毛,假变唐僧经担,愚了妖魔前来了。”老僧道:“娘子,你不知我还有同伴一个道友,他知的真。”凤管妖听了老僧说,便辞了老僧,回到路上。只见一个道者走来,他见这道者是灵山优婆塞,仍变了妇人,上前行了一个礼道:“老师父,你可曾见几个取经回来的长老么?”道者问道:“娘子,你问他怎的?”妇人道:“他当年上灵山,路过此山,在我家住宿。我丈夫被个妖邪迷成一病,感他师徒救好。近闻他取了经回,备下斋供接他。方才又闻说唐僧们被妖魔抢了经担,捆在洞中要蒸吃。他却被甚么孙行者神通变化,把毫毛假变唐僧经担,愚哄了妖魔,脱身来了。”道者笑道:“娘子,你耳闻不如我目见。唐僧师徒,果然被妖魔捆在洞,经担也抢在洞。只不曾拿着孙行者,故此被行者变假耍骗哄了去。谁知有个陆地仙与妖魔相厚,他见孙行者弄假。却就也假变了唐僧经担、马柜,哄了孙行者,出洞前来。已把唐僧蒸了,他们受享过了。经担真的,送了陆地仙去了。”
凤管妖听了,怒从心上起,乃辞了道者,说:“原来虎威魔们,乘我出来查真假。他却与陆地仙把真唐僧吃了。”带着小妖急回洞来,却好遇着孙行者们挑着真经担前来。小妖见了道:“魔君娘子,前面是唐僧徒弟们来了。”凤管妖笑道:“这正是陆地仙假变的,哄了孙行者来了。小妖们,可上前探问那长嘴大耳的和尚,看他怎样答你。”小妖依言,走到八戒面前问道:“和尚,你们可是唐僧经担,还是假变了来的?”八戒听的答道:“假的,假的。”凤管妖听知是假,乃回到洞中。
虎威魔问道:“娘子探听是真是假?”风管妖怒色不解道:“你们已请陆地仙蒸了唐僧受用,又把经文送了他,如何还瞒我?”虎威魔道:“经文送与他,换宝镜来照真假是有的。只是唐僧尚捆在洞,何曾瞒你蒸他受用。”凤管妖听了道:“我闻陆地仙假变了经担,哄了孙行者去。”虎威魔道:“并无此说。娘子听甚么人说知?”凤管妖道:“是一个道人人说知,找认得他是灵山优婆塞。是了,是了。我起初遇着个金蝉子,伴着一个和尚,与洞中捆着的相似。我道是唐僧,他说不是;看起来一定是了。你何故又如此说?”虎威魔道;“说来一发可疑,只等陆地仙取了宝镜,照看便知真假。”乃叫小妖到隐士院中,催取宝镜。
再说隐士,乃是一只仙鸾所化。一向在这山中修炼,求复人身。凤管、鸾箫二妖闻得其得道,拜在门下,学募长生。那隐士只因动了骗经之心,假变唐僧,希图利益。不知反被行者捉弄一番,自生懊悔,正在嗟叹机心无用。只见童子来说,魔王催讨甚么宝镜。隐士心疑,唤小妖入问。小妖便把童子抬经取镜,照唐僧真假情由—一说来。隐士大笑起来道:“我只因假变唐僧哄孙行者经柜,被他以假弄假,把经柜设去,还把我手刺戳,正在此笑人弄假撮空。纵得撮来,还从空去。何若不依老实本分为生。你魔王却又不知被孙行者弄了圈套骗去,乃来我处取甚么宝镜。那有甚么宝镜,待我到洞,与你魔王面白。”隐士说罢,乃到洞中。
妖魔见了便问:“宝镜带来了么?”陆地仙笑道:“我何曾来要你经担,那里有甚宝镜?这分明是孙行者弄的手段。列位魔王,不消分剖,我知真行者弄了假唐僧、八戒、沙僧在此,抵换了真的前去。料必是他说的毫毛假变。你不知这毫毛,乃他分出化身。我有一法,叫他必来收此化身。那时魔王们拿住真行者,连假唐僧蒸煮,大家受用,消这一口仇气。”虎威魔问道:“隐士,你有何法能使他来?”隐士乃走到假唐僧面前问那猪八戒道:“闻你老实,你真说,是真还是假?”那八戒随口道:“你真说,是真还是假?”隐士笑道:“此是假也。”便叫魔王设了蒸锅,把假唐僧要蒸。乃聚起柴火,把假八戒要烧。假唐僧故意泣求饶耍那假八戒道“魔王还是蒸罢,蒸的好受用,烧的不中吃。”
按下妖魔设法,弄这假唐僧。
却说孙行者与八戒、沙僧得了经担,押着柜垛,照大路前行。只见三藏已过了山,在那山前密树林间,与老僧道者席地而坐。见了行者们挑经押马来了,心下大喜道:“悟空,你来了。我亏这老师父救护前来。”行者道:“我们经担,也多亏这位道人救护前来。”三藏便问老僧说:“老师父曾说过山望施主,不知施主在何处,小僧们可也望的他么?”老僧道:“师父,你望他虽好,只是路径不顺,我这施主要从南过去百里,恐误了你们走路工夫。你师徒弟可从此往东,便是你当年来的朱紫国别郡地方。”行者听了道:“原是我当年捉妖精,救那金圣宫的地方了。二位老师父,自去望施主。我们向东赶路吧。”三藏乃谢了老僧,叫徒弟们挑着担子。三藏押着马垛,照山前大路而行。
这老僧别了三藏,与道者看着三藏们行远,乃复了金蝉子、金蝉子原形,私自说道:“唐僧经文,不被妖魔抢夺,虽说是我们保护之力,也亏了孙行者腾挪之法。只是他们的毫毛法身,尚未保全,未免还惹妖魔之害。我等须是在唐僧前后保全了他法身,这经文方得用全而去。”他两人那里望甚施主,只在这林间坐地。
却说三藏与行者正放心前行,忽然行者与八戒打了一个寒噤,三藏、沙僧也打了一个喷嚏。行者道:“师父,不好了。徒弟们只顾得了真经,便忘了收复毫毛。这定是那妖魔弄法,苦我们法身也。”八戒道:“一根鬃毛,有甚打紧,便舍不得。”行者道:“呆子,你那里知道。这两根毫毛,甚有要紧。”八戒道:“我实不知。”
八戒笑道;“师兄,我们兼爱门中,怎么一毛计利?”三藏道:“悟能,你有所不知,还依悟空主意吧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,既是依徒弟主意,我们看前途有甚寺院人家,借住一时,且把经担保全了。待徒弟去收了这两根毛来。”八戒道:“你既舍不得,要去收。我也舍不得,同你去收了来。”行者道:“你不可去,照顾师父经担要紧。”行者说罢,一个筋斗就去了。
却说陆地仙叫妖魔设了蒸锅柴火,要蒸烧假唐僧、八戒。凤管、鸾箫两妖道:“院主,且不要蒸烧。我闻孙行者神通广大,会打筋斗,一霎时十万八千里也能到。我当年曾闻鹏祖说,他曾筋斗打不出如来五指中。我鹏相留下一根翅翎。曾说此翎能盖无边无岸之海。如今将此翎待那猴头来,与他打斗。若订斗胜了他,便捆起来同唐僧们一锅蒸;若是不胜,将此翎盖罩着他,叫他筋斗打不出去。”陆地仙听从。
妖魔们正计较,不防行者一筋斗打到洞门。见洞门闭着,行者乃变了个勇猛大将,手执着禅杖,且两下把洞门打开,小妖报人,虎威魔忙掣兵器在手,走出洞来。看见这勇猛大将,怎生打扮:头戴金盔飘凤翅,身穿铁甲束狮蛮。 手拿禅杖真英武,吓的妖魔心胆寒。
虎威魔见了,心惊胆颤。忙叫小妖快报狮吼魔与凤鸾两妖,说:“孙行者不知那里又请了天兵来救唐僧了。看起来天将来救,这捆的乃是真唐僧。”狮吼、凤鸾一齐也掣了兵器,出洞来帮斗。果见大将猛勇形状,正待要齐力打斗。只见陆地仙在洞里偷看,大叫说:“这分明是孙行者来也。你看,担经的禅杖尚拿在手中。”众魔听得,一齐笑道;“是了,是了。”乃一齐举起兵器来战行者。行者只得打出精神,这场好杀,怎见得: 勇猛大将真雄壮,狮虎妖魔更悍强。只斗的虎威、狮吼往洞里走,凤管、鸾箫向谷内藏!
行者变的这员天将,精强猛勇,又拔毫毛变了几个。那妖魔抵敌不住,往洞后躲去。行者走入洞来,先把假三藏、沙僧的毫毛收上身来,又把八戒鬃毛也替他收了。方才要弄个神通,把这一洞小长尽把禅杖打灭。只动了这个意念,那风管妖躲藏在谷里,便把鹏翎往空掷起。行者正喜收了毫毛,得胜思回。一个筋斗打去,却被这翎神通罩住了。左打右打,只在那翎之下。行者心疑,慌了道:“不好了,被妖魔弄倒了。”
风管妖乃假化出一座灵山,雷音古刹,闭着山门,才把翅翎揭起。行者跳将出来,见了道:“怪哉。我分明要一筋斗到师父前去,如何错立了主意,复回灵山。也罢。既到此处,少不得见世尊问取了经回,何故屡遇妖魔。且把我金箍棒明白讨出,这根样杖缴还了他。”四面看了一回,只见山门紧闭,并不见一个人踪。
正在疑惑之处,
却说那风管妖把鹏翅收了,却化做一个优婆夷,走近行者面前来问道:“你是孙悟空,你师父取着真经,你为何不随着回去,却又来此何事?今日如来赴会,大大小小众圣,俱跟从前去,只有我等比丘尼、优婆夷在家。你远来饥饿了,可到我处一斋。”行者听了心疑。他当年来时,却无慧眼,遇着妖魔不识,便要问地里鬼。只因灵山取得真经,遏过佛祖,便有这慧眼。若是使那机变心,慧眼便朦。他这一会正了意,要礼世尊问经回之念,慧眼便明。把这优婆夷上下一看,便识破了。
却说行者把慧眼一看,笑道:“妖精无礼,假化灵山。又变了优婆夷,愚我吃斋。分明阻我筋斗,只得以假弄假,随他去,看他何法算我。”乃随口答应:“女善人,我弟子果是远来,腹中饥饿,有便斋乞化一餐。”凤管妖乃引着行者,直到洞来。行者佯作不识,乃问道:“女善人,这是那里?’凤管妖道:“此是我家。”行者道:“我弟子灵山久走,优婆塞家都是高楼层阁,不似这般山洞家。看此处多是虎豹狼虫之窝。不然,就是妖魔邪怪之处。”凤管妖听得,见识破了他的行藏,乃上前一把扯倒行者,将绳就捆。不知行者眼快手疾,夺过妖精绳索,反把妖捆倒在地。搜出他身边翅翎扯破了。妖精大叫起来。洞中虎威魔等出来解救而去。行者乘空,方才一个筋斗,直打到三藏面前。这才是:扯开翅翎还筋斗,捆倒妖魔复化身。
三藏见了行者到来,乃问道:“悟空,你收了毫毛来么?”行者具将前事说出,又把鬃毛还了八戒。八戒也复了化身。师徒们方才返本还原,一心往前行了些平坦大道。时值夏初,但见那: 田野收春色,清和四月晴。 池中飞白鸳,林底唤黄莺。
师徒正夸初夏晴和天气,忽然见一座城池,远远在那树梢头显出。三藏道:“徒弟们你看,那城池现前,是甚么去处,当年我等可曾从此经过?”行者道:“师父,当年来时,只因倒换关文,故此转过朱紫国中,惹出许多怪异。如今不换关文,都是旧批照验。便是朱紫国,也只好城外过去吧。”
师徒一面说,一面行,渐渐近前,只见一段稠密人家,店市整齐,居民广众。见了唐僧马垛担包,就有几个牙人客店,上前问道:“长老们,是甚么宝货?请到小店住下,我与你发卖。”三藏道:“我小僧是灵山取经下来的,不是货物。且问列位,是那个店中洁净,可以安住,暂寄一宵。”只见一个老汉道:“长老们既不是卖货客商,若是洁净,我老汉却是长斋积善之家。便请到舍下住宿一两朝。”三藏听了,随走入老汉店内。
行者、八戒方歇下经担,那街市诸人见了行者尖嘴缩腮,八戒长嘴大耳,沙僧靛面青身,齐齐道:“爷爷呀,前面那长者倒也相貌堂堂,怎么跟从这样的徒弟?”也有看见害怕的,也有看着笑丑的。三藏只叫徒弟们:“且避些嫌疑,坐在屋内,莫要生出事来。”行者们依言,走进老汉屋内,不防屋内却是老汉的妻儿,老小一见了他三个进屋,吓的大叫起来道:“爷爷呀,青天白日,是那里妖怪来了?”跌的跌,扒的扒,齐喊入后面。那老汉却即入内安慰。出来取了几杯茶汤,递与三藏。
三藏方才问道:“老店主,请问你,这可是朱紫国中?”老汉答道:“长老,我此处离国尚远,乃是属郡,叫做安靖路总辖。”三藏道:“小僧们是回大唐去的。想当年来时,却往国中经过,怎么不曾到此?”老汉道:“若是南来北往,要朝国王,倒换关文,必须转路去国中,远走百里。若是朝过国王,换过批文,便不消远转,从我这路回南。且请问长老来时,普朝过国王,换过关文么?”三藏便把当年灭妖,救金圣娘娘的话,略表出三五句、老汉听了,乃拱手称道:“原来就是当年医好国王,灭了妖怪的老爷。我这地方,那一个不知敬仰。只恨不曾见面。今日降临,我这地方人众还不知道。若是知道老爷们来,便都来参拜。飞报入国王知道,必要差官来接。”三藏道;“老店主,切莫要传与人知。是我三个小僧们取得经文回国,巴不得一日到乡土。若传入国中,未免费了时日,耽搁路程。但有一事请教,过了贵池,前去是何处地界,可有甚贼盗强人,妖魔邪怪么?”
老汉道:“老爷不问,我老汉也不敢说。只是说出来,也只是耳闻.未曾目见。离我这镇路往南百里,当年有条蟒妖岭。这岭东西本有五个余里,岭内出了一条蟒蛇精。身长丈五,大有十围,白日食人,后被过往的神僧除灭。如今蟒精的魂灵儿,附着百余个强人,专一劫掠往来客商,地方官兵去剿捕他不得。”三藏道:“如何剿捕他不得?”老汉道:“闻知他立了个蟒神庙,但有官兵去剿捕,他便倚仗那精怪的魂灵儿,飞沙走石,打将出来。他如今最恨的是僧人。老爷们又有这些柜担,他怎肯放你过去。”三藏听了,愁眉叹气道:“又费精力了。”行者在屋内听得,笑将出去道:“老店主,我小和尚们上灵山取经,实不瞒你.当年过七绝山稀柿桥降灭了条蟒蛇精,就是我们。谁知这孽畜尚留得魂灵儿作耗,附着强人。且问你,这强人既掳掠行商,如今过客却怎生行走?”老汉道:“有的远转,有的没行李货物,他便让过路去。”行者道:“不难,不难。我与你把强人剿捕了吧。”老汉合掌道:“善哉,善哉。老爷们若与地方安靖,除了这害,便是莫大的功德。”老汉便叫收拾斋饭。行者道:“老店主,你可收拾斋饭,与我师父们吃。我去查看了蟒妖岭,得便就除灭了强人来,然后再挑担行路。”说罢,掣了根禅仗,往店外就走。三藏忙扯住道:“悟空,出家人慈悲为本。妖精当除,强人当化,莫要信着你当年金箍棒性儿,一顿无情,不留半个。”行者道:“师父放心。我如今这禅杖,比不得当年金箍棒了。’老汉听得,且问道:“老爷,你甚么金箍棒,比不得如今这禅杖?”行者道;“老店主,我要去查看妖怪魂灵,附托甚么强人。不得工夫说这缘因。你问我那大耳朵长嘴,蓝靛脸的师弟便知。”行者说罢,拿着禅杖,出了店门。一个筋斗,顷刻不见。
店主道:“爷爷呀,果然是神圣临凡。怎么一面说了,就飞空去了?”乃问八戒、沙僧;“二位老爷,你知他金箍棒比不得禅杖缘因,望你说我一听。”八戒道:“我要说我的九齿钯,尚不得闲工夫,那有心情说他的金箍棒。”沙增道:“我自家也有降妖杖,也不耐烦讲他。真是比不得这批经担的禅杖。”老汉道:“没奈何,二位老爷讲一句缘因我老汉知道。”
且说行者直走到蟒妖岭来。果见一座高山,接连峻岭。行人不断,皆是单身,没有半肩行李。行者也杂在行人中前走,到那岭中。只见众人都向个小庙里进去磕头烧香,也没个庙祝香户。行者看那小庙门上,悬着一个木匾,上写着“蟒神祠”。行者看了道:“是了,这店主老儿说的不虚.想我当年过了祭赛国,遇着黄眉怪假变小雷音,得古佛收了来,到驼罗庄,灭了蟒蛇精。怎么这精又成了气,在这岭上附着强人?店主说他最恨僧人,想必就是恨我们打灭了他也。店主既说话不虚,我如今不可依旧面貌,且变作行人,到庙里看个光景。”好行者,摇身一变,变了一个过岭客人,走入庙里。那里有个神像,只见一木牌儿上写着“蟒神大王”。行者故意装颠,走到香几上,把他牌位推在半边道;“甚么妖魔,如何称神,在此受人的香烟,依附着强人。”只见那行人磕头烧香的,齐嚷道:“你这个风颠汉子,好生大胆。大王神灵,怎肯饶你。这岭中时时有巡风的喽罗,拿着你,岂不拖带别人?”行者道:“列位不消乱嚷,我与你们走路的人除了害,连那强人都叫他一扫精光。”这众人听了,有的骂道“风颠”,有的飞星走了。行者在庙内放疯撒颠,故意吵吵闹闹,把些行人都吓的去了。后边传的一个人也不敢近庙。
行者吵闹一会,见没人来,又没处查强人的信。正坐在庙门槛上,只见一个小喽罗,手内拿着一杆长枪,走近庙来,大喝一声道:“那里风颠汉子,敢冲犯神庙大王牌位。”行者故意装疯答道:“我是神龙大王差来,查勘你这岭上是何庙宇。既是蟒庙,怎么不听我神龙大王节制。便是我一个公差上门,如何不见个鬼判?”喽罗听得,半信半疑道:“你既是个公差,有何执证?”行者忙把腰中假变出个牌票来,上写着“总巡哨。查看山岭蟒神小庙是何人香火。”喽罗见了,便信真道:“巡哨长官,怪不的你推牌位,动怒心。你却不知我们这庙的来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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